刘玉川先生是高中时教我的地理老师。先生去世后,我一直想用文字为先生写点记念的东西,那怕是豆腐块般大,也是学生应该为先生做的功课。在这里,我只想把在印记里的先生形象重复记述一篇,以便在自己的脑海里,再可以回忆一次他那副谁都不易忘去的面貌与音存。
我与先生相识,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那年秋天,我考入距家十华里的北屯中学就读。当时,对只有十六岁的乡下少年来说,突然间来到异地,不熟悉的地域环境,陌生的同学关系,显得自己很孤单,似蜗牛一样蜷缩着,头从未昂起过。好在我的成绩还不错,慢慢和大多数老师在学习上有了交集,其中接触最多的就是恩师刘玉川先生。那时,先生大约刚四十出头,身体瘦长,深陷的眼睛,略显得颧骨突出,但面部表情很慈善,眉目里有一种传神的爱意。
我对先生的了解,是从高年级同学口中得知的,那时,先生刚从延安市子长县第一中学调回来。年7月,先生从陕西师大地理系毕业后,在那里工作了26个年头,生活性情、口音和陕北当地人差不多。在老师和学生的眼里都认为他是陕北人,其实,先生的老家是在礼泉县西张堡公社东寨大队,距北屯有二十多华里,骑自行车单趟需要2个多小时。
北屯街道的南侧是农村信用社,因先生的妻子在那里工作的缘故,他的家也就暂时扎在那里。据听说,先生从陕北调回来后,教育局领导有意让他留在县城内的中学,但无论怎样挽留,先生都执意要到农村学校去。领导想不通也很无奈,只好将他安排在离县城四十华里的北屯中学任教。
北屯中学面积不大,有两个年级四个班,全校有二百多人。由于是两年制,先生一进校门,就一直给毕业班代地理课。我在高一年级时,曾听过先生一节课,虽说有些内容还不太懂,但在先生的释明下,明白了自然界许多美妙也很神奇的东西。
第二年春季,先生担任了校教导主任,分管全校的教学工作。秋季,我也升入高二年级。在选择学理还是文科的问题上,我征求了先生的意见,先生建议我学文科,认为文科的数学比理科简单,相对好考些。我听从了先生的建议,决定弃理报文,作了一次改变命运的抉择。
在文科班,先生给我们带地理课,而且是班主任。也许,在高一年级时,先生对我有了初步印象,开班不久,他当着同学的面宣读我为班学习干事,并担任地理科代表。地理课内容比较抽象,特别是自自然地理方面,掺杂着理科知识,如天体运动、地壳构造等,一般老师很难把这方面的知识讲透彻讲明白。但在同学眼里,先生讲课,重点突出,条理清晰,板书一笔一划,布局整齐,他的课成为同学最爱听的课。课堂上,先生对同学提出的问题,讲清关键点,当堂能解决的尽量解决,从不拖到下节课。有一次,先生讲时区计算课,我们好多同学搞不清原理,无法完成课后作业,先生为此事心里发急。为了提高学习效果,他放弃秋假休息时间,刻印了多份复习资料,并就日界线有关时区的换算总结了“东加西减”的计算方法,使我们对这类问题的计算迎刃而解。前几年,女儿学文科时,我把这种换算方法讲给了女儿,解决了她学习中的困惑。
我们文科班有四十多名同学,全部是农家子弟,家里的经济状况各异。对家庭条件差的同学,先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有位同学家里兄弟姊妹多,生活拮据,父母无力支付学费,有退学的打算。先生得知后,硬是从自己微簿的工资里拿出一部分钱支助这位同学直至完成学业。当时,我们的校长多次在师生大会上,对先生的做法提出了表扬,要求全校师生向他学习。
后来,我利用学习干事这个差使,差不多每天晚上都要到他的办公室去,请教学习中遇到的疑难问题。先生善于座谈,敏于才思,长于关怀的美德,自然而然地成为我心中尊敬的长者。
先生为人诚恳、教育学生耐心细致,工作中从来没有和同事之间发生过矛盾,他那种光明磊落的态度,尤如时间长河里的青荇,在春的季节里,挺直身驱,向阳而生。
第一年高考,由于自己基础太差,不出意料地落榜了。对于这次落榜,我没过多在意,还想补习一年实现自己的愿望。先生得知我的情况后,托人传话,说,有时间了到北屯来,他给我有话要说。过了十多天,我和村上的另一位同学依照先生的吩咐,如约来到北屯信用社,先生和我们的谈话足有两个小时。他问我们下一步学习的打算,是否有补习的愿望?面对先生,我们一一作了回答。
“今年北屯中学要撤销了,教育局安排学生就近分流赵镇中学,老师要重新分配。”先生说。我们一听很惊讶,睁大眼睛看着先生,一句未言。
“不过,我很可能要回西张堡中学,如果你们愿意,我带你们去那里上学,唯一的困难是距离你们家比较远,路途不方便。”先生调转话题,又说。先生讲话不慌不忙,如和风细雨般,听到关键地方,我们附和着先生的手势点了点头,也算作回答了先生提出的问题。
到了开学的日子,我利用上集市的机会给先生讲明了想随他去西张堡中学求学,先生一脸高兴,欣然同意。
在西张堡中学,我们几个从北屯中学过去的同学,一直住宿在先生的老家里。平日里,我们更多的把他当作知心朋友,不论遇到什么问题也乐于向他请教,寻找解决的办法,他在我们的心中是老师更是一位尊敬的长辈。
这个老家,是先生和师母在困难的日子里一手建成的。在现在或许不算什么,可在那个年代很了不起。走进门是农村常见的三间大房,再往里走是一间土柸结构的厨房,上面无瓦而是用麦草搭就的草棚。院墙外,是东寨村的生产大场,冬季栽植了连片的油菜。一天晚上,我们上完自习,在一位同学的提议下,翻墙拔生产队油菜苗。拔回来的油菜苗都没来得及用水洗,便放在锅里用清水煮,待熟后,加些盐巴,伴一点醋,当作青菜吃。由于这种油菜苗是新品种,吃在嘴里有一种麻涩的感觉,不仅上火而且胃吊,吃后肚子不舒服。过后几天,不知先生怎么知道此事,把我们训了一顿,虽没大发雷霆,但言语的份量很重,当时,我们个个羞愧难当,不敢面对先生。
在西张堡中学,先生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