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陕西小县淳化。我十八岁之前都是在那个困在山沟沟里的小县城度过的。小时候，猴娃娃难免嘴馋，偷杏摸枣，整天踅摸着吃点好吃的。“好吃的”用陕西话说就是“好吃滴”，这个“滴”就是口水涟涟往下滴哩。
淳化的名吃是荞面饸饹，那是淳化人的命。老家有谚云：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砍头不夺饸饹碗。淳化人把咥饸饹叫吸饸饹。吸溜吸溜，几碗下肚，个个红油辣子嘴圈圈，拿手一抹，打着饱嗝，满足地很。我不爱吃饸饹，嫌辣，呛嗓子。人到中年，如牛反刍，才后知后觉地品出饸饹的好滋味，那都是后话了。
淳化还有苹果，甜，十个里面九个是溏心的。老品种是红星、黄元帅，县政府办公楼大厅的水磨石地面上就一红一黄俩大苹果图案，现在还在，几近文物。后来淳化的苹果品种更新换代成了秦冠，秦冠红火了两年又清一色换成红富士了。陕西是世界最大的苹果产区，我从小就是在苹果堆里长大的，早早就吃殇了，不稀罕。
饸饹饸饹不吃，苹果苹果不吃，吃啥呀？嗨，我说的好吃滴多是指牛奶糖、水晶饼、巧克力、蜜三刀、威化饼干、蜜饯果脯这类甜的掉牙齿的零嘴。
谁不爱吃甜的？郭德纲的相声里老说“嘎吱嘎吱嚼冰糖”，一说这话，底下就笑，起哄，咱也不知道有啥内涵，反正一听“嚼冰糖”多巴胺就能分泌一河滩，把人都爽死啦。
我们那个年代，这些好吃滴哪里是天天都可以吃到的？哪能任性地嘎吱嘎吱嚼冰糖？喝稀饭时，千央万求，大人才给你碗里撒半勺白糖。积食了，医生给你发个大山楂丸，肚里有蛔虫了，给你几个宝塔糖，都能把娃哄得欢天喜地。攒了几个分分钱硬币，紧紧在手心攥着，跑到小学门后推小车车的老汉那里换一个大大泡泡糖或者一小包切成细丝丝的无花果干，都和香港回归一样欢欣鼓舞。不过，我后来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无花果，其实是白萝卜。被日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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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娃的馋劲儿一上来，是会铤而走险的，偷家里的钱去买大白兔奶糖、熊毅武方便面、太阳锅巴、九制陈皮，或者偷偷拆藏在柜子里的礼档，那都是常事。
礼档就是逢年过节走亲访友用的道具，点心匣子、水果罐头、麦乳精之类的。我们老家的方言里没有“礼物”这洋气词汇，就叫“礼档”。还把麻花叫麻糖，把甜瓜叫梨瓜，把麻食叫糍耳。后来到了西安，老听人说吃麻食，吃麻食，不知道是啥，神神秘秘的。后来才知道了，哦，就是我们老家的糍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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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礼档走张家，歇李家，后天又到你舅家。常有一份礼档好多家转一圈又回到你手上的事情发生哩。所以礼档不是吃的，是看的。家里收了礼档，就放到柜子收好，寄存，不知道哪天有事，又要提到谁家去。
千防万防，馋贼难防。家里有爱吃零嘴的碎娃，礼档其实是藏不住的。首先你藏到哪里都能掘地三尺给你找出来。其次是老鼠搬家，今天悄悄掰个角，明天暗暗卸个腿，咋都能给你糟蹋光。孙猴子进了蟠桃园，能给你剩个桃核就不错啦。
大人也是从碎娃变得，他也馋过，发现礼档被打开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笑骂几句，干脆顺水推舟让娃光明正大的吃去。如此一来，碎娃拆礼档的胆子更大了。
人分三六九等，肉分五花三层。礼档里当然也有瞎好哩。关中话把瞎发哈的音，就是孬的意思。外地果商来我们淳化收苹果了，我们淳化的豁豁牙老汉就用醋溜普通话推销：“你看我这苹果，大滴很，甜滴很，没有一个瞎瞎（哈哈）。”意思说，他家苹果个个好，没有虫眼和烂心。
记得当时有一种点心叫天鹅蛋，就属于礼档里的瞎瞎。圆球形，外沾白糖，用色素染成红色，馅里有大量的青红丝。你吃吗？反正我不吃。懒蛤蟆才吃天鹅蛋哩。
■天鹅蛋
上档次的是水晶饼，而且必须是西安的老牌子德懋恭，送礼才有面子。德懋恭中间那个字太难写了，但确是我儿时异常熟悉异常亲切的一个字啊。
不瞎不好中不溜的亲民人气点心是，酥饺、桃酥、芝麻糖、鸡蛋糕、江米条、绿豆糕、蓼花糖、芙蓉糕……
我最爱吃蓼花糖和芙蓉糕啦。
■蓼花糖
陕西关中有四糖：咸阳琥珀糖，三原蓼花糖，富平琼锅糖，耀州雪花糖。其中名气最大的就是三原蓼花糖。
蓼花糖，有长条型，也有球型。是拿糯米粉里加黄豆浆和面后经油一炸，内部蓬发，体积膨大，呈空心蜂窝状。然后滚糖浆，粘一身白芝麻，就成了。吃起来酥脆香甜，咯嘣咯嘣的。
蓼花糖这东西绵软易化，老少皆宜。我小时候没少吃。有时候一顿吃一盒都是常事。大人也不拦着，在他们眼里，这是膨化食品，嘴里吃得热闹，到肚子就啥啥都没有了。后来听南方人说“吃三日三夜，长个屎头尖”来形容某物分量小，吃不饱，我就马上想到了儿时吃的蓼花糖。
比起蓼花糖，我更爱吃芙蓉糕。
芙蓉糕就是升级版本的沙琪玛。沙琪玛好吃呀，满族点心，京城特产。鲁迅在北京时候经常一袋子一袋子往家里提，日记里满是沙琪玛，沙琪玛，沙琪玛……
芙蓉糕说白了就是沙琪玛的升级版，它比沙琪玛多了一层厚厚的糖霜。糖霜是用猪板油和白砂糖做的。切成麻将牌模样，码得齐齐地用牛皮纸一包，上顶红纸封皮如戴红裹肚儿，拿纸绳捆扎，见棱见角才叫好。
为啥要这么讲究？因为在我们老家，芙蓉糕是女婿看老丈人的必备之物。哪个瓜不楞登的毛女婿不带两盒芙蓉糕上老丈人的门，看老丈人不拿烟袋锅在你娃头上敲上一锅子才怪呢。
芙蓉糕甜腻，所以食用时候要配浓茶解腻。可以想象，老丈人躺椅上一仰，听着秦腔，对着茶壶嘴嘴一吸溜，芙蓉糕再咬上一口，哎呀，多么受活，多么品麻，幸福地都要爆炸了。
■芙蓉糕
我爱吃芙蓉糕，我妈就耍笑我，说我是吃芙蓉糕的嘴，当老丈人的命，以后肯定是要得闺女的。此话后来果然应验了。后来，有个叫杨之了的花不棱登小姑娘也不嫌弃蟠桃叔贫寒、荒唐加不合时宜，竟然赏脸投胎到我家来了，令人受宠若惊。可惜的是，我妈去世早，别说我闺女了，连我媳妇都没见过。伤心话，不提也罢。
蓼花糖和芙蓉糕这两样吃食不是我们淳化的土产，是从临县三原进的货。所以，每当我吃嘴的时候，我妈说我投胎投偏了，说我不是淳化人，说我应该生到三原去。
三原就三原，当三原人才好呢。我就这么顶嘴。
我有个表哥，大我两岁，一表人才，性格方正，读书极好，满肚子为中华之崛起而努力的鸿鹄之志。听说我要当三原人，鄙视之，说我吃淳化的饭，砸淳化的锅，碎碎就是个卖县贼，长大就是卖国贼。
卖县贼？哈哈哈，这话有趣。我真有卖县的本事就好了，就是不知道咋个卖，卖给谁哩。
其实我这个表哥也爱吃嘴。有一年过年，我去他家拜年，在他家的糖盒里翻哩，水果糖里翻牛奶糖。我这个表哥抢过来，怒斥“不要脸，把我的好糖都给我挑完啦”，然后就呜呜呜地哭。这年他上初一。后来我这表哥为中华之崛起而努力，当了淳化县某某局的局长。
不管咋说，我还是爱人家三原呀。
淳化的临县我齐齐给咱数一遍：彬县有御面，礼泉有烙面，永寿有油汤面，耀县有咸汤面。吃面不吃蒜，味道减一半。还好，泾阳县就出大蒜。旬邑呢，和淳化一样，也是吃饸饹，还没有淳化的好吃——旬邑人不如淳化人会调饸饹汤。说来说去，要说有好吃的，那要算人家三原县了。
一过嵯峨山，就从我们淳化流窜到三原了。嵯峨山有唐代高僧悟空法师的墓，据说悟空法师就是孙猴子的原型。
淳化属于山区，三原人开玩笑说我们淳化人是北山狼。哈哈哈。北山狼一到三原，名气很大的老黄家那是非去不可的。老黄家相当于北京的全聚德。全聚德其实也就是个鸭店，吃个烤鸭还行，没别的啦。老黄家不一样，少林武功，七十二绝技。什么贵妃饺子，什么赛熊掌啦，什么葫芦鸡啦，什么馕饸啦，什么疙瘩面啦，什么金钱油饼啦，个个都能提溜出来。
个人认为，老黄家的金线油塔是一绝。你看人家这饼做的，层多丝细，油而不腻，提起似金线，放下像松塔，所以叫金线油塔。配上泡菜吃，香到姥姥家啦。
■千层油饼
泡泡油糕也牛。油锅里变戏法，鸡蛋大的一个油糕给你炸成玲珑剔透一个碗口大的球，你说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三原后来还有个宴友思食品厂，卖熏鸡、猪蹄和驴肉。抽真空的袋子一装，买回家备着，来了客人拆上一袋，再拍个黄瓜，炸个花生米，就可以喝酒划拳了。八十年代那会特别火，谁家逢年过节不买五六袋宴友思呢？
更何况，三原还出蓼花糖和芙蓉糕哩。据说三原大大小小做点心的食品厂上百家。我们淳化只有一个冰棍厂，一个果酒厂，没法比。
看在这些好吃滴的份上，我还真想当三原人哩。在我当时的心目中，三原就是一个令人向往的美食之城，如革命者所思的延安，宗教者所思的耶路撒冷一般的圣地。
从这事上说明了当时的闭塞，眼皮子浅。你想想，过了三原就是西安，钟楼小奶糕它不香吗？冰峰汽水它不爽吗？西安饭庄它不气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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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啊，碎碎的我只有碎碎的心愿：长大挣钱后一定要带着爸爸妈妈去三原享几天福，蓼花糖，芙蓉糕，吃他一个肚肚圆。
我有个亲戚是地地道道的三原人，是我姨父。县委办公室主任。喝茶杯子是个罐头瓶子，用彩色塑料绳编成网络把瓶身兜住，可以防烫。此人爱集邮，爱吃蒸锅里熘软的锅盔。我觉得这三原人好奇怪，刚烙好的锅盔酥酥的，它不好吃吗？
我这个姨父还是大黄牙。我问他为啥不好好刷牙。他说他们三原的水质不好，不加茶叶水里的苦味都压不住，喝久了牙都黄，所以三原不管男女老少人人都是黄牙，金牙，富贵牙。我听了心里不免一惊。心中美丽三原的大好印象，一下子给崩塌了。
现如今，我人到中年，已经很少吃甜食了。我女儿吃的那些新式点心我是不感冒的，但是蓼花糖和芙蓉糕摆在我的面前，我还是有尝一尝的欲望。问题是，那些儿时的传统糕点已经式微了，市面上很难见到，成非物质文化遗产啦。
蓼花糖还好些，我看超市还有，在不起眼的角落。至于芙蓉糕，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就没了。真是奇了怪了，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懂礼数，不孝敬老丈人了吗？作为一个未来的老丈人，我深表担忧。
原来的单位有个摄影记者，是如假包换的三原娃。我就打问芙蓉糕的消息。结果人家一头雾水，不知道芙蓉糕为何物。我惊呆了，你身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三原人竟然不知道芙蓉糕，你都不羞愧吗？
这个三原人摇摇头，发誓说真没吃过。其神情不似有伪，我也不好苦苦逼问了。
唉，此人不过小我几岁而已，他们的世界和我的世界为何大不相同？弄得我好像是个老古董，从唐宋元明清穿越过来的一样。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稀罕。真想吃一口三原的芙蓉糕呀。网络时代，这事还能难得了我？我上网一搜，哈哈哈，惊喜，发现人家外地也有芙蓉糕哩。好好好，日子不过了，买买买就是了。
云南的芙蓉糕，一瞧照片，上面那层糖居然是红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染的。这是天鹅蛋被压扁了吗？不敢吃。
浙江的芙蓉糕倒是不红，买回来了。一尝，底下那层萨其马却是米粉做的。口感干涩，不是面粉做出来松软而有嚼劲的感觉。
唉，童年的那个味，找不回来了。掐指一算，已经有将近二十年的光景没有吃到过儿时的三原芙蓉糕了。这是李宗盛歌里唱的那样，“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对了，在没有芙蓉糕的日子里，礼泉县倒是出了个红星软香酥，好吃的很。但是，也没有芙蓉糕好吃呀。
我那个表哥，淳化县当局长的表哥，经常开车来西安，每次来都给我带饸饹。我说不要带不要带，从淳化带到西安就坨了，不好吃了。犟得很，回回都带。
当了局长的表哥，吃过见过，啥啥都知道，时常跟我谝哩。无非就是说些童年趣事，故乡资讯，还有就是好吃滴。有次说起我们老家淳化的好吃的。我这表哥就说，除过饸饹和苹果，其实还有三样，算是当地特色。
指头一掰：一是麻籽。二是红太阳。三是炒面拌柿子。
麻籽我知道。养鸟的人喜欢用它当鸟食，鸟吃了羽毛油亮油亮的。但是在我们淳化，那是人吃的，吃了不白头。吃麻籽的人不多，比较小众，是老婆老汉打花花牌时的必备休闲食品。原来电影院门口买瓜子的摊子也捎带着卖麻籽哩，现在已经很少能见到，成稀罕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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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籽小，所以嗑麻籽的难度系数比嗑瓜子要高多了。嗑麻籽的高手可以把一大把麻籽全丢尽嘴里，然后用唇舌配合，片刻间，开壳、食仁、吐壳，干净利落，一气呵成，那叫一个潇洒。据说好这口者，吃麻籽前，习惯抓一把面面土洒进去拌匀了再吃，说如此这般吃起来，那叫一个地道。
红太阳就是碟子里放一勺干辣子面，倒一勺老醋进去，化开，红艳艳一碟子就像个太阳。然后用热馒头蘸着吃，据说别有风味。这是贫困时期，我们淳化人苦中作乐哄肚子的一种吃法。和“翡翠白玉汤”一样，听上去很美，其实就是菠菜豆腐汤嘛。
炒面拌柿子，是用糜子磨成粉炒熟，做成炒面备用，再把软柿子的皮剥掉，柿肉放碗中和炒面拌均后食用。柿子的甜混合着糜子面的爨香，别有风味。和红太阳一样，炒面拌柿子也是贫瘠生活里一种慰藉。所以红太阳也罢，柿子拌炒面也罢，现在很少有人吃了。那话咋说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人民群众的生活芝麻开花节节高啦。
说实话，这三种淳化的特色吃食，除过麻籽，后两种我根本就没有吃过。“燕舞，燕舞，一起歌来一片情”“多吸吧，都吸吧，新时代的东芝”……咱毕竟是改革开放后出生的那一代人嘛。我表哥倒是全吃过，那也是最近几年的事情了，大鱼大肉吃腻了，下乡的时候让人搞点红太阳，炒面拌柿子，挖空心思换口味。
哼，只准你太阳红彤彤，柿子红艳艳，不让我的清水芙蓉显天然。我说：牛局长，你要有心，路过三原，帮我看看有没有卖芙蓉糕的。
表哥说，没问题，没麻达，碎碎的事情你就嫑管啦。
但是后来，我这表哥带来的还是饸饹，不是我心心念念的芙蓉糕。我一埋怨他办事不力，结果人家比我还急，还抢白我：芙蓉糕都是过去农村的瓜老汉吃的，现在谁还吃哩？都没人吃，人家三原不造了。你怪我，你让我给你是偷去呀还是抢去啊？
把我气的呀。过去我是卖县贼，现在我是瓜老汉。吃个芙蓉糕咋就这么难的。
贼心不死啊，心想芙蓉糕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就说没就没了？不可能吧。干脆自己去三原好好找一找，说不定还真能找见呢。你看人家《笑傲江湖》里的魔教长老曲阳，为了搞到广陵散的曲谱，人家连挖二十九座古墓，才给掘出来。这才是真爱。在其精神鼓舞下，我没事就在网上搜啊搜，有一天还真搜到了一张图，让我大喜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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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芳香斋的一个门头照。芳香斋是三原的老字号的点心铺子，那牌匾底下有三个闪着金光的字：芙蓉糕。
我的内心激动了，您瞧瞧，芙蓉糕还是有的嘛。马上就想奔到三原买一盒芙蓉糕杀杀我的馋。
我老婆也说：老听你念叨什么芙蓉糕芙蓉糕，到三原也不远，抽空你去买，顺便也能逛一下。不过，我看这照片，楼房挺旧的，像素挺低的，感觉像几十年前拍的，你去了未必有，你可要做好扑个空的思想准备哦。
老婆的话哪有不圣明的？我踌躇了。
我突然想到，如果去三原，真的遇到芙蓉糕了，它还是我儿时的滋味吗？芙蓉糕的滋味其实已经被我拔高，或者说是神话了。梦中情人只在梦中，台湾作家李敖说过，重温旧梦破坏旧梦，人到晚境寻初恋恋人的做法是蠢人行径。我所要寻找的芙蓉糕其实已经不在三原县了，是在我的记忆的深处呀。
想到这里，嘿嘿一笑，对老婆说：不去了，不去了，芙蓉糕其实也没啥吃头，高糖，不健康。再说了，一天送娃接娃的，伺候娃吃喝，哪里走得开呀。
是啊，对我来说，女儿就是我甜甜的芙蓉糕啊。
注：文中提到的耀县现在已经是耀州区，彬县也成彬州市了。哈哈哈，洋火极了。
作者
蟠桃叔
工艺美术师
作者/来源：贞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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